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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回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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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愛國的面皮抖了抖,臉色陰沈了不少,他把手裏的花生米捏碎放到嘴裏嚼了幾口,同趙紅梅說,“等蔣苗回來,讓蔣苗給蔣蕓寫一封信。”

“她自己不要臉,才下鄉就嫁人,我不攔著,但我生她養她十幾年,不能白供她吃供她穿,她往後每個月都得和蔣苗一樣給家裏五塊錢。”

“鄉下不缺糧食,但城裏買點啥糧食都得花錢,她每年都得給家裏寄,不然我們就當沒她這個閨女!”

蔣愛黨夫妻倆滿臉問號,沒想到同樣是當人父母的,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思維差異?

這會兒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勸著蔣蕓別胡來,人生大事不容有任何的閃失嗎?

趙紅梅心揪著都快暈過去了,她實在等不到蔣苗回來,直接跑去供銷社把蔣苗喊了回來,讓蔣苗寫信勸勸蔣蕓。

蔣苗聽趙紅梅說了蔣蕓已經把自己嫁了這件事後,也是頭大無比。

她知道自家妹妹是個又倔又犟的,但沒想到還蠢!

“蔣蕓她好端端一個城裏的閨女,為什麽要嫁鄉下人?門不當戶不對,這不是自甘墮.落嗎?她是不是缺錢啊,可她要是缺錢,我當初給她,她為啥不要?還是說她就是想在外面安個家,不認娘家的爸媽姐弟了?”

蔣苗的話一說出口,趙紅梅就一個趔趄往後倒仰著摔了下去,得虧蔣苗眼疾手快才把人給扶住,“媽媽媽媽媽媽媽,你別添亂成不?我現在實在沒心思伺候你,我滿腦子都是該給二妹寫啥信的事!”

趙紅梅緊抓著蔣苗的手,“對,趕緊想想,該咋勸二丫頭!你說她怎麽就這麽糊塗啊,這麽大的事都不和家裏商量的嗎?”

蔣苗打了一路的腹稿,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對蔣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,讓蔣蕓深刻認識到農村的不便利,可她才進家門,蔣愛國就招呼她,“苗子,拿信紙過來,爸說一句,你寫一句!”

蔣苗:“???”這一瞬間,她的心都涼了。

蔣愛國的嘴裏能吐出什麽好話來?

眼下蔣蕓想著從家裏脫離出去,家裏人應當做的是把人給拉回來,可真要按蔣愛國說的話寫,那等於是在趕走蔣蕓的路上再加一把火。

可蔣苗敢反抗蔣愛國嗎?

她哪有那個膽子!

蔣愛國在那裏說,開口一個‘不孝女’,閉口一個‘賠錢貨’,罵人的話怎麽難聽怎麽來,蔣苗寫的手都抖個不停,她倒是想改改蔣愛國說的話,哪怕只是稍微潤色一下,讓語言委婉一些也行,可蔣愛國上過一陣子的小學,一句話裏還是能認識幾個字的,根本糊弄不過去!

直到蔣愛國說完那句“不然我們就當沒她這個閨女”,蔣苗已經心如止水,她差不多已經確定了,蔣蕓同蔣愛國的關系絕對會崩掉,就算十個她也拉不回來,她該想的是怎麽修補自己與蔣蕓的關系,姐妹之情不能散啊!

蔣愛黨夫妻倆也是被蔣愛國的那些話震驚到三觀俱裂,回家路上蔣忠他.媽實在憋不住了不吐不快,問蔣愛黨,“你哥是不是腦子有包?會好好說話嗎?這信要是郵到蕓丫頭的手裏,蕓丫頭該有多傷心啊!”

只能說蔣蕓這個二嬸還是不了解蔣蕓。

或者說,是不了解胎中之迷被扇破的蔣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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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個月後,一個蹬著自行車的郵差到了白家莊,打聽到蔣蕓住的知青點,給蔣蕓送來了兩個包裹,一個包裹很大,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,一個包裹很小,看著估摸是幾封信。

大包裹是白川寄來的,小包裹是蔣苗寄來的。

蔣蕓把小包裹撇到一邊,先拆白川寄來的大包裹,裏面有一封信,還有一個軍大衣。

“蔣蕓同志,你好。牛肉已經收到了,味道很好,我和我的戰友們都很喜歡,只是他們太能吃了,我只敢讓他們嘗個味道,不然不夠他們一人一口禍禍的。”

“你不用這麽費事,我們營裏的夥食很好,你留著錢自己多買點吃的,不用替我.操心。你最近過得還好嗎?幹農活兒還適應嗎?村裏人有沒有欺負你?家裏的糧食還夠吃嗎?不夠的話就去買點,千萬不能餓著肚子,列寧說過,身體是革命的本錢,千萬不能把自己的本錢還壞掉……”

“我找朋友給你買了一件軍大衣,冬天穿著可暖和了,希望你能喜歡。就是這衣服的布料味道有點重,你穿之前最好拆開洗一下。”

蔣蕓抖開那件軍大衣聞了聞,“沒什麽味道啊!”

難道是郵寄的路上把味道都散掉了?

她把手伸進口袋裏摸了一把,摸到口袋內襯裏面有一卷硬邦邦的東西,當場就笑出了聲,原來重點是拆開衣服不是散散味道啊!

白川在軍大衣的衣服內襯裏面拆開一個口子,在裏料內部縫了個口袋,裏面裝的是錢和各式各樣的票,比上回走之前給她留下的都多。

看著那針腳不怎麽樣但縫得異常紮實的口袋,再捏一捏手裏那厚厚一沓的錢和票,蔣蕓心裏有了判斷。

白川大概不是一時沖動。

或者說,就算是一時沖動,白川也有了與她走下去的決定。

這就足夠了!

感情不夠可以慢慢培養,決心意識不夠則是人品問題,打死都不能碰的。

翻出信紙來,蔣蕓提筆寫道:“謝謝川哥,我一切都好……”

在信裏花樣關心了白川一番,蔣蕓想起白國富前段時間給她送來的那些核桃,又加了一點自己避難所裏種的堅果,將核桃、松子、花生、腰果等拌到一起,吩咐雲廚油炸出來之後裹上一層糖稀,再灑上炒熟的芝麻,味道噴香。

稍微放涼一些,這些堅果的口感更加酥脆。

只是這些堅果不能隨便包著寄走,蔣蕓打算抽空去一趟縣城,買點飯盒回來,用飯盒裝著這些堅果酥給白川寄過去。

留一碗堅果酥放在外面自己吃,香味漸漸飄散出去。

那些知青們幹完農活回到知青點就聞到了這撲鼻的香味,大家都有些羨慕地看著蔣蕓住的那間屋子,畢婭低著頭往中間那間屋子走。

蔣忠和白敏卻是直奔蔣蕓住的那間。

白敏一進門就聞著味兒竄到了那盆堅果酥跟前,捏了半個核桃仁放到嘴裏,好吃到當場一句‘臥槽’。

蔣忠則是先註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信,他掃了一眼,問蔣蕓,“大姐給你寄來的信?寫了啥?”

“沒看呢,你拆了給我念吧。”

蔣忠還不知道蔣蕓同家裏的關系不睦的事,他搓了搓手,拆開那封信,“二姐,是大伯讓大姐代筆的,我給你念啊!”

“蔣蕓,你個王八犢子不孝女,賠錢貨!你爹我……”

蔣忠像是吃了半斤黃連一樣,臉色苦的都張不開嘴了,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蔣蕓,問,“二姐,這還用念嗎?”

蔣蕓好整以暇地坐在炕沿上翹著二郎腿抖腳,“念,沒事,接著念,看看你大伯的嘴裏能吐出啥好話來。”

白敏原本還想再捏兩塊堅果酥吃,這會兒見屋子裏的氣氛太過凝重,也不敢吃了。

蔣忠在那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念,臉色越來越難看,聲音也越來越低,直到完全念完,他弱弱地問蔣蕓,“姐,這信,你要回嗎?要不就當沒收到吧。”

蔣蕓呲溜一下跳下了地,從抽屜裏翻出筆來,把信裏的最後一句圈了出來——“不然我們就當沒她這個閨女”,然後在旁邊批註了一句話,“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?那往後別聯系了。”

單獨把那封信的最後一頁拿出來疊吧疊吧,蔣蕓又翻出那一封當初她打算給家裏寫信時準備的信封來,把原先寫好的東西拿出來丟到一邊,把這一頁信紙塞了進去,打算過兩天把這封信和給白川的包裹一起寄走。

蔣忠看著蔣蕓的回信,人都是傻的。

只能說是龍生龍鳳生鳳,老鼠的兒子會打洞,他大伯不是個好東西,他這個表姐的心腸也是硬邦邦啊。

白敏見蔣蕓的臉色沒什麽變化,以為蔣蕓是強壓著心頭的不快,特地過來拍了拍蔣蕓的肩膀,勸慰道:“別因為這點事就煩心,這樣吧,我請你吃好的!”

“吃啥?”蔣蕓才不會因為那封信生氣,她對蔣愛國根本沒有半點的期待,因此蔣愛國甭管說什麽做什麽,都影響不到她的情緒了。

白敏搓了搓手,“去國營飯店吧,下午我們幹活幹到四點就同記分員請個假,別說我們是去國營飯店吃飯,就說我們是去縣城買點東西。”

蔣忠眼巴巴地問蔣蕓,“二姐,能帶我一個嗎?我不用你們請客,我自己出錢。”

蔣蕓看向白敏,就見白敏一臉暴發戶的醜惡嘴臉,“拉倒吧,我請你姐吃飯捎帶一個你,哪裏能讓你出錢?不過蔣忠弟弟你記住啊,回頭白姐屋子裏要是擰個燈泡啥的,可就找你了。”

她手裏的好東西已經出了不少,這會兒的身家已然朝著萬元戶逼近,壓根不缺那點錢。

蔣忠自然滿口答應,笑得好像是臉上開了朵花一樣。

白敏突然回過神,問蔣蕓,“這糖酥堅果是你做的?你咋想起來做這個了?”

“村長家不是給了我點核桃?我上回自己在縣城買了點堅果,就一並做了,打算給白川寄過去一些當零嘴吃。”

白敏這才註意到蔣蕓放在炕上的那件軍大衣,她嘖嘖嘖幾聲,沖蔣蕓翻了一個大白眼,“上回還懟我!瞧瞧你倆這關系,火速升溫啊,你給我件軍大衣,我給你做一堆零嘴吃。這是不就是人家說的,想要抓住男人的心,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?”

“老實交代,你倆打算啥時候領證,啥時候要娃?我好早點給你家娃準備紅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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